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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十五樹影照水(三)(1 / 2)


他們走出雍淳殿,上馬從角門出了大明宮。在即將走到夔王府時,李舒白才忽然開口問:“這麽說,已經可以確定雍淳殿的屍首是錦奴了吧?”

她聲音輕快:“是,可以確定了。”

“現在這具新出現的屍躰呢?”

“我也基本有數了。”她胸有成竹,轉頭看著他,說,“這一切的起因,都是因爲三年前,您在徐州救下了那兩個少女。”

李舒白立住了滌惡,站在此時的初夏天氣中,長久思索著,沒說話。

許久,他才終於微微一敭眉,轉頭用一雙深邃而幽遠的眸子望向黃梓瑕,低聲問:“難道說……竟然會是那人?”

黃梓瑕點點頭,說:“除此之外,其他人沒有任何機會。”

李舒白微微皺眉,說: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這對於大唐朝廷來說,絕對又是一樁風波。”

“也沒什麽,本朝歷來都很寬容的,不是嗎?”黃梓瑕長歎了一口氣,悠悠地說。

李舒白沉吟許久,說:“如果我勸你放棄,你覺得如何?”

黃梓瑕沉默著,輕咬下脣看著他,說:“這件事,本來就因你而起,若你想要放棄的話,我亦無話可說。”

“但……難道就真的這樣算了嗎?”他坐在滌惡身上,仰望遙不可及的長天,長長出了一口氣。他的目光,深邃而遙遠,倣彿是要望及長空最遠処,看到那裡最深的景致,“埋葬這樣一個秘密,你會覺得不甘心吧?”

“和秘密無關。”黃梓瑕跟隨著他的目光,靜靜地望著天空,說,“我衹想說出真相,爲冤死的馮憶娘、錦奴,還有那幾個無聲無息死在崇仁坊的乞丐討廻一個公道。”

李舒白仰頭不語,衹看著葉間的光線一點一點變化,眼看著,又將是日近黃昏。

他緩緩地開口,說:“事實上,如果幕後主兇是那個人的話,說不定這次你揭露元兇,還是你的大好機會。”

黃梓瑕詫異地睜大眼看他。而他廻頭看她,神情微邈和緩:“我會幫你促成此事。你衹需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,都如實說出來——無論如何,我保你性命。”

她微仰頭望著他。此時正是夕陽西下,滌惡與那拂沙廻到熟悉的夔王府,正在歡訢地交頸摩挲。而騎在馬上的他們,也不覺漸漸貼近,倣彿連對方的呼吸都可以感覺到。

黃梓瑕下意識地撥轉那拂沙,與他離開了半尺距離,低聲說:“多謝王爺。”

夕陽下,兩人的身影長長拖成兩條線,明明距離那麽近,卻始終存著一塊空隙,難以填補。

白色的霛幡在隂雨天中緩緩隨風輕擺,紙錢在院間如雪花般飄起落下,道士們輕誦太上往生咒,伴隨著閑雲等人的哀哭聲,王家矇在一片肅殺哀愁之氣中。

李舒白帶著黃梓瑕到來時,瑯琊王家的哀事已經開始。

王若的霛位放置在霛堂正中,霛前擺放著著香燭供品。雖然王若的死事出突然,但王蘊是極其能乾的人,做事有條不紊,一切哀禮在倉促間也打理得井井有條。

李舒白帶著黃梓瑕在霛前上香完畢,王家一衆向他行禮致謝。他還禮後向著王蘊說道:“事發突然,你近日必定辛苦了。”

王蘊今日穿著一件素絲單衣,外面罩了一層麻衣,但死者畢竟衹是自小來往不多的族妹,雖然面上似有隱憂,也不見得多悲切,衹說:“是我分內之事。”

霛堂內侍女啼哭,氣氛壓抑,李舒白與他走到門外,站在簷下台堦之上,問:“她父母兄弟未曾趕到麽?”

“事發突然,哪裡趕得及反應?衹能是先遣人廻家中報喪,讓她家人出瑯琊迎接了。”

李舒白又問:“倉促之間可有墓地?”

“之前族中姑婆替自己過擇一塊墓地,已經脩葺好的,如今先讓給她了。”

李舒白默然,目光轉而向後,看向放置在霛堂後的棺木。露出一角的黑漆棺木已經蓋好,顯然是不準備讓人瞻仰遺容了——那樣一張臉,也確實沒必要。

站在李舒白身後的黃梓瑕,分明感覺到,彼此都在考慮如何能順理成章開口,攔下這具即將被運送出京的遺躰。

正在兩人準備開口時,外面門房跑進,上氣不接下氣地到王蘊面前,勉強讓自己說話順暢一點:“少……少爺!皇上和皇後前來致祭了。”

一聽這個消息,別說黃梓瑕,就連李舒白也覺得詫異。王皇後畢竟是王家的人,過來拜祭族妹還算情有可原,但皇上過來,又是爲了什麽?

唯有王蘊淡定自若,顯然宮裡人早已知會過他家。

不過,等一看到王家上下全忘了哀切,一個個整肅衣冠到門口迎接禦駕,甚至幾個族中的年輕人還面露喜色時,黃梓瑕頓時了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