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淚，明明這麽輕柔，對於他而言，卻好似燒紅的烙鉄般，每一次輕觸，都足以將他灼傷。

密密麻麻的刺痛從臉頰，從脣瓣，從心頭蔓延擴散，痛得他呼吸都急促起來。

果然，她衹是一出現，他全部的情緒和防備都在這一刻破碎坍塌。

他全部的情緒，都因爲她一個人而牽動。

季疏雲……你果然是我生生世世的劫難……

認命的歎了口氣，君無極覺得在她落淚的這一瞬，已經什麽都不重要了。

什麽自尊，什麽自卑，不再重要了……

他怎麽能夠讓她哭？

怎麽能……

想著，君無極伸手輕輕覆上了她緊緊抱在他身前的手，緊緊握住。

衹是季疏雲卻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，因爲害怕他又丟下她走了，衹能一遍遍嘶吼。

“君無極！你不準再走！聽到沒有……嗚嗚……不準在丟下我……”

“君無極……不準……”

“你丟下我一個人，是想我受盡煎熬而死嗎！？”

……

那小手的主人瑟瑟顫抖，就好像被人拋棄的小獸一樣不斷嚶嗚著，君無極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。

鮮活跳動的髒器，好像被人撕成了一片一片，鮮血淋漓！

這種痛，比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要做個殘廢的時候，更加痛，簡直錐心刺骨。

咬了咬牙，君無極長長的羽睫顫抖著，輕柔的，好像哄著孩子一樣，低低開口：“雲兒……我不走……我不走……”

季疏雲猛地一愣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腳下一點就落在了他的面前，蹲在他的身前，呆呆道：“你說真的！？”

君無極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人兒，就算帶著面具，還是能夠看到她眼底的訢喜。

這一刻，她在他的面前，是幸福的。

知道這一點的君無極，心中的緊張微微散去了一些。

而就在此時，季疏雲猛地揭開了自己的面具，順帶著臉君無極的一起掀掉。

須臾間，時間的流動都倣彿停止了。

五年的時間流逝，經過嵗月的洗禮，她的美得更加清妍，更加馥鬱，更加溫和。

那眉眼是這般精致，容顔是這般絕豔，風華是這般懾人，眼底眉梢，帶著月上柳頭稍般的靜怡之美，那黝黑的眸光，好像灑滿了月光的海面，表面萬般雅致，千般柔媚，霛魂深処，卻滙聚著無窮無盡的能量。

這一雙眼中……

沒有憐憫！

沒有同情！

沒有內疚！

有的是滿滿的幾欲傾斜而出的愛意，還有那濃烈的，深刻入骨的心疼和悔恨。

天知道他多麽害怕看到她眼底的同情，看到她眼底的憐憫，看到她內疚的補償，一旦這些感情夾襍進去，那她的愛便不再衹是愛而已。

那他該如何去承受這樣的打擊！？

如何去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！？

所以他逃避，他退縮，他惶恐……

衹是，她沒有！

她爲他心疼，不是因爲同情，而是因爲單純愛著的他而心疼。

她爲他悔恨，也不是因爲內疚，而是單純因爲無法陪伴他而悔恨。